背上的希望

又是一年高考季，恰逢芒种时节，让我想起了爱人当年劳作和高考的经历。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，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，从他口中陆续知道了不少真实的农村生活。

时令催人耕种忙，不误田间一季春。除了最繁忙的春耕秋收时节，他们家还做着一项特殊的活计，就是割蔺草。蔺草，就是编织那种老式草席的原料，每年11月左右播种，开春三四月施肥除草、五月织网，然后要在夏天最热、太阳最毒的时候收割，割完了回去还要处理，浸泡、染色、晾晒等，全部弄好后卖给加工商。从我爱人上小学开始，每年暑假，连续一个多月的时间，温度接近40度，他们一家基本上太阳一出来就要出去人工收割，晚上回来处理到凌晨两三点，赶着在夏天卖出去。一季蔺草卖完，他们一家人简直没了人样，晒得黢黑、瘦得脱相，十几岁的少年眼角、额头的皱纹深得能跑火车，身上、脸上全是被坚韧的蔺草割伤的口子。“农村活计那么多，割蔺草是最苦的！”多年以后爱人回忆这段经历依旧心有余悸。夜晚昏黄的灯光下，被染色剂浸泡着的蔺草加上身上腌臜的汗味招来无数的蚊虫，在身上的伤口上叮咬，滋味如同上刑一般。一季蔺草上万斤，价格好的时候也就能卖万把块钱，这就是他和哥哥来年上学的全部费用，历经苦难、滴滴血汗，所以他们不敢偷懒、不敢怠慢，格外珍惜。

2009年，我爱人高考，在距离家里几十公里的县城一中考试。清早五点，他们就起来准备出发了，要走到镇上坐大巴车去县城。那天天公不作美，大雨倾盆，路过家门前被水淹没的一段田埂时，他像往常一样脱了鞋袜准备趟过去，却被父亲拦住了。“二子，今天别把衣服弄脏了，来，我背你！”干瘦的“小老头儿”背着比他还高上不少的少年，歪歪扭扭地踩过田间，样子有些滑稽，他也觉得别扭，结果父亲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，笑得比收获稻子小麦时还要开心。目送他的大巴车离去的时候，他说看惯了父亲在田间弯腰劳作的样子，从来没感觉他的腰像今天这样挺得这么直。我想，此刻的父亲是幸福的，背上背的是希望，是梦想，看着他的孩子即将凭借着自己努力的成绩，去到他从未到过的高处，看他未看过的风景，过和他不一样的精彩人生。

星光不问赶路人，时光不负有心人。“我们终会上岸，阳光万里，鲜花沿路开放”。祝所有的高考生乘风破浪、披荆斩棘、破茧成蝶，等待优秀的你们在高处相见！